【昊健/人鱼梗】百川归海（一发完）
董子健一直以为自己是这片海域里唯一的人鱼了。
他是一条法术很差的人鱼，经过了好多好多年的修炼，别的人鱼都可以把鱼尾凝成双腿，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到陆地上去生活，只有他不行，他一激动，双腿就会嘭地变回鱼尾。
海里的人鱼几乎都走光了，因为海里实在是太寂寞了，虽然天边有绯红色的流霞，有时还能看到数不清的星星，但是这些都比不上繁华都市灯红酒绿对于这些在空旷的海洋里世代生活的人鱼们的吸引力大。
他们全家离开的那一天，董子健被他的六个姐姐一一抱过，身上沾了好闻的水草味儿，他妈妈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天晚上，董子健一条鱼在礁石上坐了好久，坐到鳞片都有点干了。
月光洒在他银亮的鱼尾上，他泄愤似的把尾巴拍得水花四溅，尾巴尖尖上那一抹被称赞过很多次的胭脂红让他有点想哭。
说好的娘胎里带出来的百年难得的好运气呢？
就留了一条娘兮兮的尾巴给我！
在独自生活了不知多久之后，董子健发现这片海里来了一条新的人鱼。
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人鱼，尾巴是帅气的靛蓝色，肌肉线条结实流畅，而且看起来法术特别厉害，竟然能在水里保持双腿的状态。
那天，他悄咪咪地躲在礁石后面，看着一群人扛着黑乎乎的大箱子，拎着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铁架子，在空无一物的沙滩上支了好多彩色的鼓包。
董子健从来没有看见过人类，他一直在深海生活，家人走了之后，太过无聊的他才会偶尔到海边走一走，他根本控制不好双腿，经常摔得一身沙子。
幸好这是岛屿山后一片未开发的海岸，几乎不会有任何人类出没，要不然谁看见一丝不挂的小董跌跌撞撞地从海里爬出来，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董子健看着这些人在海边上安营扎寨，心里又兴奋又害怕。
他从小就喜欢听那些年老的人鱼讲岸上的故事，那些人鱼在陆地上生活很久，等到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就会回到海里来定居，在海洋的怀抱里度过最后的日子。
年老的人鱼往往身体虚弱，散发着深海的气息，鳞片都失去了光泽，最是颜控的小人鱼都不愿意靠近他们，只有董子健每天晃着尾巴去听故事。
老人鱼们总是在讲人类有多聪明，有些还非常阴险，陆地上的生活虽然有趣，却时常让鱼提心吊胆，然而董子健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个慈祥的人鱼奶奶最喜欢给他讲人类世界里有关人鱼的故事。
小小的董子健和人鱼奶奶浮在海面上，看着天边的夕阳把半个海面染成金黄色，同样是金黄色的泡沫在海面上翻滚着，他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子，“所以小美人鱼真的变成了海面上的泡沫么？”
“对啊，”人鱼奶奶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珠，把那颗蓝莹莹的珠子塞到他手里去，“所以啊，不要轻易对人类动心啊，多危险啊，假如你一不小心动心了，你就会……”
“会怎么样？”小小董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问。
“你就会不停地流眼泪，会心里好痛好痛，会喘不过气，会难过到死掉，会变成海面上亮晶晶的泡沫啊。”
“真可怕啊，”小小董害怕得抖了抖，捂住了胸口，“那动心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人鱼奶奶眯着眼睛想了想，也没有回答出来，“我也不知道啊，让我想一想啊，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等到人鱼奶奶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小小董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最后一次问人鱼奶奶的时候，人鱼奶奶已经很虚弱了，她费力地抬手摸摸了他的头发，“也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吧。”
这不坑鱼呢么！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件事的董子健把眉毛拧成了麻花，真到了那个时候，不就全晚了么！
刘昊然没想到剧组真能找到这么个地方，细白的沙滩，碧蓝清澈的海水，和剧本里写的一模一样，无人涉足过的海上世外桃源，看起来的确很像生活在童话里的美人鱼会出没的地方。
我们的刘大明星又接了新电影，这次，他演的是海里最后一条人鱼，救下了因为失恋而投海轻生的女主角，两个人演绎了一段时而浪漫时而甜蜜时而悲情的爱情传奇。
刚刚拿到剧本的时候，刘昊然是拒绝的，他把本子翻得哗哗响，“这剧本能不能再假一点啊，还海里的人鱼，怎么不让我去演个外星人啊！”
“我的大明星啊，外星人这个题材已经有韩剧拍过啦！”经纪人说得手舞足蹈，“你就接这个吧，好团队，大制作，保证没有五毛钱特效！片酬还高！”
“不是……无论怎么的这人鱼也太扯了吧，”刘昊然被经纪人按在椅子上，一边签字一边嘟嘟囔囔，“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人鱼，我倒是真想找一条天真可爱倾国倾城的美人鱼谈恋爱！”
等到开拍的那一天，刘昊然才看到了自己的戏服，一条货真价实的鱼尾巴。
果然是大制作，这条鱼尾巴做得真是又逼真又精美，靛蓝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泛着亮眼的光泽，巨大的尾鳍在水里也想真的鱼尾一样轻轻波动着。
刘昊然爱不释手地抚摸了半天，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所以，这一段我是要全程裸上身了？
得到肯定答复的刘大明星在心里把经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了这部剧，牺牲也太大了！还好还好，我最近健身没耽搁。
穿戴完毕的刘昊然跳进了海里，他试着漂浮在海面上，摆了摆鱼尾，别说，这道具还挺舒服的！
这时，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哇！人鱼！他好帅！”
刘昊然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想看看剧组里哪个迷弟这么不矜持，却有点惊恐地发现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刘昊然非常怀疑这个小岛闹鬼。
他一开始也很奇怪这片岛屿为什么没有游客却建着一栋能住不少人的别墅，后来听导演说才知道，这座岛是董曼的私产，董曼是谁，两届影后，美得摄人心魄的大美女，刘昊然见了都要点头鞠躬叫曼姐的前辈。
最近那位致力于公益，搞了什么海洋保护基金会，已经很久不拍戏了，导演仗着多次合作的关系，连哄带求软磨硬泡，才租下了这片岛，董曼在他们出发之前还颇不放心的样子，特意叮嘱要是岛上有什么意外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她。
意外倒是没什么意外，只是岛上几乎与世隔绝，电话信号不太好，买点什么东西也有点费劲。
助理租直升机运了新鲜的食物给我们刘大明星，刘昊然甚至不顾导演“你要是胖一斤就给你降一成片酬！”的威胁，用小号冰箱运了新鲜的甜点蛋糕，整个剧组的小姑娘都恨不得跪下了三呼万岁。
刘昊然秉承着“虽然我是影帝但是我也要坚持亲民路线”的原则，微笑地告诉那些不知道是在对着自己英俊的面容，还是对着自己手里那块蛋糕上鲜艳的草莓双目放光的女孩子们，甜品就放在自己套房外间的冰箱里，想吃自己随便拿。
“别忘了给我留一点啊！”刘昊然在被化妆师姐姐拉去贴鳞片之前，回头冲着激动的人群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谁知道，一天的拍摄完成之后，收工的众人过来想要蹭点甜品打牙祭的时候，却发现冰箱里竟然空空如也。
干干净净的空包装盒整整齐齐地马在里面，昭示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洗劫。
刘昊然也吓了一跳，剧组里混进了个大胃王？还是吃起东西来悄无声息吃完东西还有强迫症的那种。
他连忙打发助理再去订一箱，回头用完美的笑容成功安慰了一剧组破碎的少女心。
等到众人不情不愿地离去，刘昊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越想越不对劲，那可是整整一冰箱，够这么多人吃两三天的甜点，怎么能被一天之内吃的一干二净呢。
而且，这一天里剧组都在外面忙活，没有人有时间过来偷吃独食，更何况，冰箱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算有人回来了，自己不在她也不好进去啊。
不想了不想了，刘昊然拍了一天的戏，累得不行，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是谁来偷吃了，啧啧啧，真能吃，刘昊然默默赞叹。
刘昊然刚想休息一下，往后一仰，还没等后背碰到椅背，就差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海风吹开的窗户拍得飞出去扑倒在地毯上，他被这一下拍得眼冒金星，捂着后脑跳起来，奇怪，他默默回头想要去关窗户，我明明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会突然被吹开呢。
他探头看了看窗户外面依海而建的海景泳池和泳池那边的不算太高的崖礁，见了鬼了。
刘昊然没想到，那个偷吃的小鬼第二次来就被他抓到了。
今天主要拍女主角的单人戏份，他早早收工回到了别墅，刚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多年躲狗仔养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中二少年刘昊然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黑社会老大火并受伤或是王牌特工落难流亡的情节，一时间内心无比激动，甚至忘记了叫保安，从门口的衣柜里随手拿了副材质坚硬的衣架就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间。
没有鲜血，没有穿着紧身衣身材火辣的女特工，也没有人突然闪到他身后用上了膛的手枪抵住他的后脑，刘昊然只看到了一地狼藉的果皮糖纸，小桌上啃了一半的草莓奶油卷，和缩在毛绒地毯上睡得正香的小身影。
这是谁？
刘昊然放下了举起来的衣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才发现那个搂着抱枕睡得正香的人身上竟然套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粉色长卫衣。
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有点大，将将盖住了一半大腿，袖子挽了几折，堆在手肘处，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胳膊，那人长得还挺好看，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脸蛋白白净净软乎乎的，嘴角还沾着一小块奶油。
刘昊然看了看他的小身板，放下了防备，哪个黑社会老大王牌特工绑架犯或是恐怖分子能在别人房间里睡成这样啊。
“喂，你醒醒！”刘昊然蹲下身用拇指擦掉了他嘴角的奶油，又用衣架戳了戳睡成一团的那人，“别睡了！你怎么跑到我房间里的！”
“姐……别碰我……”那人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声音软糯糯的，“让我再睡……啊啊啊啊！”
刘昊然被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连忙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别喊！”
开玩笑，让别人看到他的房间里藏着一个长得干净清秀的小男孩，身上还套着他的衣服，他以后还要不要在演艺圈混了。
“别……别吃我！我不好吃！”那个小可爱奋力挣开他的手，闭着眼睛捂着脸抖成了一团，把刘昊然逗得笑起来。
“别怕别怕，我不吃你，”刘昊然忍不住盯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双不算纤细却圆润白皙的腿看，强忍着没上去摸一把，这小孩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细腻滑嫩，连脚趾甲都是粉粉的，“不过，你的腿……”
“啊！腿腿腿腿！”刘昊然看着那小孩猛地坐了起来，盯着自己的腿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腿曲起来全藏到肥大的卫衣下摆里面去，嘴里还碎碎念叨着，“还好还好，还是腿。”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不会对你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刘昊然突然恍然大悟一般举起了双手，“我就问一下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我……”用卫衣把自己包成一个茧的小可爱抬起头来，“啊！你是那个人鱼！”
“啊？”刘昊然被小孩惊喜的笑脸晃了眼，“啊，是，是我。”
“我见过你！”小孩一本正经地对他点头微笑着。
不过就在这时，刘昊然却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诡异声音，“啊啊啊啊啊他真的长得好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人鱼啊啊啊啊！”
“所以，唔，你是我二……董曼姐姐的好朋友喽？”董子健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那半块没吃完的奶油卷啃着，声音在奶油和酥皮的干扰下变得含含糊糊。
“也不能算好朋友，就是认识，认识。”刘昊然坐在他对面，也不太清楚局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都无所谓，反正我看到你很高兴，”董子健吞下最后一口奶油卷，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做了一个有点生疏的握手的姿势，“我都好久没见到过其他人鱼了，我叫董子健。”
等等，其他人鱼？刘昊然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只香香软软的爪子，“我叫刘昊然。”
“我叫你昊然好不好，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董子健有点开心地拍了一下手，“你叫我小董就好！”
“小董，你，”刘昊然拧着眉毛看着对面兀自兴奋的小人鱼，“你真的是人鱼？”
“当然啦，我的尾巴梢是红色的，可漂亮啦！”董子健眨巴着眼睛看着刘昊然，“就是有点娘，我觉得你的尾巴更帅气哎，昊然，你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鱼。”
“啊？是，是吗？”刘昊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脑袋几乎处于运转过速的半死机状态。
不过，人鱼的说话方式，真的是非常单纯直接不做作呢。
一人独享一个秘密可能是一件非常有幸福感的事情吧，刘昊然看着董子健把一大把亮晶晶的贝壳捧到他面前，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脸颊上的小痣在阳光里跳动，突然觉得很幸福。
他为了董子健对剧组的人撒谎，说董子健是董曼的远房表弟，留在海岛上看房子的，前几天出海了才回来。
导演给董曼打了电话询问，董曼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还拜托导演照顾下她表弟，让他看看拍戏。
就这样，董子健名正言顺地赖在了刘昊然身边。
刘昊然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吃甜食的鱼，他的甜点水果有一大半都进了这个小祖宗的肚子里。
午休的时候，他揉着董子健肉乎乎的肚子，“小董，你不能再吃了，你这样胖下去会游不动的！”
“不要！”正在晒太阳的董子健眯着眼睛嘟起了嘴，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太舒服了，他是鱼的时候可不能这样晒太阳，尾巴会干掉的，“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那你……愿意和我回家么？”刘昊然看着沐浴在阳光里发着光的董子健，小心翼翼地发问，看着董子健突然睁眼看着他，他又忙不迭地加上了一句，“这样我可以给你找更多的好吃的！”
董子健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浅浅的琥珀色，那双漂亮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刘昊然，半晌，董子健终于开口了，“昊然，我不能去岸上生活。”
“为什么？”刘昊然皱着眉头，“你不是说你的家人都已经上岸生活了吗？”
董子健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昊然，我也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但是我的法术太差了不能稳定地维持双腿的状态，你可以抽空来海里陪我么？”
刘昊然当然不能去海里陪他，但是他又不舍得告诉小人鱼自己其实是个人类，他不舍得失去他的信任和依赖，这些显然是给作为一条人鱼的刘昊然的，而不是给作为一个人类的自己的。
所以，他只能说：“小董，你还想去看我拍戏么？”我明天就要走了。
下午拍的戏是最后一场水下戏，虽然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后期制作，不过精益求精的导演还是要求演员亲自下水试试，刘昊然穿着鱼尾下水，顶着水流的压迫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躲在一大片珊瑚后面的董子健那一抹红色的尾巴。
今天的戏是一个老套的水下吻戏，本来几分钟就能拍好的戏，却不知道为什么状况频出。
先是两个人马上就要吻上的时候突然游过来一群五彩斑斓的鱼群，本来这个画面也挺美的，不过那片鱼群一靠近就开始用尾巴使劲抽打女主角，害得她乱了手脚差点溺水，救生员只好把两个人都拉了上去。
第二次更奇怪，本来气氛好好的，却突然不知从哪里直直地飞过来一只八爪鱼，像是被人扔过来的一样，直接贴在了女主角的脸上。
女主角被一个软乎乎还蠕动着的东西糊了一脸，吓得张口叫了出来，呛了好几口水，被救生员捞上去之后脸都憋得通红，打死都不肯再下水了，导演虽然遗憾，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水下实拍的计划。
导演捏着那只坏事儿的八爪鱼，看着那玩意儿在他手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奇怪，这玩意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浅海啊？”
刘昊然在旁边看着导演拎着八爪鱼发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意料之中地被愤懑的导演狠狠瞪了一眼，“还笑！这章鱼都嫌弃你你还笑！”
因为海洋生物捣乱而意外获得了一个清闲傍晚的刘昊然被董子健拉着爬上了一块高高的礁石，刘昊然坐在礁石上面看着董子健傻乐的侧脸，气得笑了出来，“你还好意思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
“是我又怎么样？谁让她要亲你呢！”董子健理直气壮地抬着下巴。
“我的大宝贝儿，那只是拍戏，你这样乱搞多危险！”刘昊然装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谁知道董子健完全不吃那一套。
“拍戏也不行，别人就是不能亲你！只有，只有……”董子健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只有什么？”刘昊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笑了起来，挑着眉毛，得意得不行。
董子健的耳朵都要红透了，他眼神闪烁着吭叽了半天，突然抬手往前一指，“昊然你看夕阳！”
刘昊然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边是一种蓝色与绯红混合在一起的奇妙颜色，云朵被勾勒出金色的轮廓，海面上彩霞流泻，波光粼粼，金色的泡沫从远处层层翻涌而来。
“昊然，你知道么？我的尾巴梢的颜色，就是这种，最红的晚霞的颜色！”董子健的声音带着欢快的炫耀。
刘昊然转头看着被余晖镀成金色的董子健，觉得万物光华都披在他身上，千般璀璨都落入他眼里。
“真好看。”
“是夕阳好看，还是我的尾巴好看？”董子健歪头看着他笑。
“你，你最好看。”
夕阳缓缓隐入海平面之下，海水激荡着礁石，响声在无人的海岸上回荡，刘昊然揽着董子健的后脑，轻轻地在他的唇瓣上啄吻着，董子健微微颤抖着，把两只手抵在了刘昊然的胸前，有些笨拙地回应。
当刘昊然用舌尖滑过他的齿列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董子健渐渐急促的心跳，和那个奇怪的声音，“昊然，我好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啊小人鱼，刘昊然把董子健搂得更紧了一些，心里五味杂陈，可惜我是骗你的，我并不是人鱼，真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啊，你说我下辈子做人鱼好不好……
刘昊然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僵了一下，然后自己就被猛地推开了，他看到董子健震惊的眼睛，嘴唇因为刚刚的亲吻而闪着柔柔的水光。
董子健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声音都带着哭腔，“刘昊然，你骗我？你其实是普通人类？”
“是，”刘昊然也不知道董子健是怎么知道的，一时间慌了手脚，“不过小董，你听我解释。”
董子健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有点悲伤地看了刘昊然最后一眼，然后纵身跳下了礁石。
刘昊然跑过去，却连水花都没有看到，海水依旧规律地冲刷着礁石，激起四溅的白色浪头，最后一抹阳光沉入海底，昏暗笼罩整个海面。
“小董！”刘昊然冲着海面焦急地喊着，除了水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董子健在海面上飘了一夜，像一条死鱼。
其实他并不太在意刘昊然骗他的事情，毕竟喜欢是真的，他喜欢刘昊然是真的，刘昊然喜欢他也是真的。
人鱼在接吻的时候可以听到对方的心声，所以他全都知道。
他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完蛋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类，我要变成海面上亮晶晶的泡沫了！
人鱼奶奶的话在他的耳边一次一次回放着。
董子健现在知道动心是什么感受了，甜滋滋的，比奶油卷还要甜，比水果糖还要甜，像海底那种明亮的蓝色或是黄色的螺旋形漂亮珊瑚，一碰就要忍不住颤颤巍巍地缩起来。
我好喜欢刘昊然啊，但是我快要变成泡沫了，飘在海面上的董子健想到这里，难过得不行，不停地流眼泪。
完蛋了，我在不停地流眼泪，我一定要变成泡沫了！
虽然我心里并没有好痛好痛，甚至还甜滋滋的，也没有喘不过气，但是我在不停流眼泪啊，董子健张开双臂，把漂亮的尾鳍平铺在海面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真好，我死之前刘昊然还吻了我，我比小美人鱼幸福多了，董子健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微笑着陷入了昏睡。
当晨光洒满海面，小岛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董子健也没有变成泡沫，反而睡得很好，就是腰有点疼。
他从沙滩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睡得正迷糊，身上套着的本属于刘昊然的卫衣湿哒哒地滴着水，被早晨的风一吹，还有些冷，董子健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没有变成泡沫。
没变成泡沫，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呼雀跃，而是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被亲傻了吧董子健，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拧着衣服下摆的水，一边赤脚走在沙滩上，脚趾陷进软软的沙子里痒痒的，董子健有点想笑。
他要去找刘昊然，告诉他自己愿意用功修炼法术，告诉他自己愿意跟他回家。
然而，当他走进那片熟悉的海岸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停在门口的车不见了，堆在空地上的器材也不见了，他不可置信地跑过去，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从一扇窗户里翻进去。
屋里整整齐齐的，没有行李，也没有刘昊然。
董子健推开内间的门，他看到他穿过的几件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地毯上，旁边还放着那个他喜欢抱着睡觉的海豚抱枕，桌子上摆着水果和新鲜的奶油卷，他喜欢的一切都在，除了刘昊然。
董子健花了五秒钟告诉自己刘昊然的剧组已经离开的事实，又花了五秒钟想象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然后他坐在地上哇地哭了起来。
深蓝色的珍珠噼噼啪啪地砸在地上，董子健觉得心里好痛好痛，觉得喘不过气来，他觉得海水漫上来了，嘴里咸咸的，自己仿佛要溺毙在苦涩的海水里。
我是一条人鱼啊，人鱼怎么会溺水呢，董子健绝望地想着，我要变成泡沫了吧。
“小董？”
刘昊然拖着两个个比来时大了好几倍的行李箱进来，就看到董子健坐在地毯上，仰着脖子哭得声嘶力竭，他一把推开箱子，冲过去抱住了那只哭得直抽气的小人鱼。
“不哭不哭，小董不哭。”刘昊然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董子健的后背。
董子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看清眼前的人是刘昊然之后，一把搂主了他的脖子，“昊然，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不会，不会，我不会不要你的，”刘昊然被勒得声音都变了，却还是在安慰着可怜巴巴的小人鱼，“小董，咳，你先松开，要不然你就要谋杀亲夫了。”
董子健松开刘昊然的脖子，刘昊然正跪坐在他面前，两个人面对面，互相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小董。”“昊然。”
“你先说。”“你先说。”
“我愿意留下来。”“我愿意跟你走。”
董子健笑得眼睛弯弯的，伸手去掐刘昊然的脸，眼角的一颗泪珠啪嗒落在地上，散落一地的深蓝色珍珠里，这颗粉红色的，显得尤其可爱。
只要有你，哪里都好。
刘昊然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爱意仿佛能汇成无数条汹涌奔腾的河流。
百川终归海，海里有人鱼。
END
你们的天真的人鱼董，
写完了，
拖了快一个月，
对不起大家，
爱你们，么
评论(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