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健】痛痒 12
董子健挂下电话的时候，他要坐的那班地铁已经过去好几次了，人流匆匆地从他面前走过，上车下车，像这个城市巨大机器里按部就班的微小齿轮，而董子健则是一片迅速掠过的虚影中唯一静止不动的零件。
这个零件曾经停止过一次，在同样人潮汹涌的大学图书馆门前，每个人都怀着对于未来的憧憬意气风发地从他身边走过，徒留他一人在五月的暖阳里如坠冰窟，世界轰隆隆地运行着，无暇顾及一个人的命运会从此遭受多少波折。
都过去了，董子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他用力在裤子上蹭了蹭，转身走出了地铁站，要杀要剐随便好了，反正这次认定了要死不放手。
再苦再痛也不抵十三年爱而不得牵肠挂肚，也不抵一生爱无所依抱憾而终。
“你想让小董给你们写剧本？”刘昊然挑着眉毛看张一山，“你这是铁了心想要捧你的小男朋友了啊！”
“你可得了吧，都是小磊他自己有天赋，他就学表演的啊，”张一山翘着二郎腿抖啊抖，言语之间透着老母鸡一般的骄傲，“你说我们家那个小祖宗，自己偷偷摸摸去试了好几个镜，拿了几个配角让我给他参谋，我一看那几个，现在的剧本都什么玩意儿，不是霸道总裁就是痴情校草，剧情台词都跟智障似的。”
“所以你就想量身定制一个剧本给他？”
“对呗！”张一山拍拍胸脯，一脸财大气粗，“我这，现成的投资商，我去找个熟悉点的出品团队，也省的担心我的小宝宝傻兮兮的再被别人潜了。”
“就你这禽兽投资商，还担心别人，你最危险，你激动起来不得给那小孩儿吃得渣都不剩。”刘昊然笑着靠在了椅背上，“那你找小董干什么，你不能随便找个职业编剧？人家还有经验。”
“刘昊然，你说你是不是傻，”张一山恨铁不成钢地猛拍桌子，“我这不是为你好！呸，为我们小董好！你不记得当年小董想干什么来的，当时我们可都知道，你刘昊然的男朋友那可是个高校才子。”
刘昊然突然被深深的负罪感扼住，他太想董子健了，以至于他再一次看到那人，满脑子都是曾经的耳语温存甜蜜亲吻，满脑子都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哥现在在生活里苦苦挣扎的样子让他心疼，却忘了回想当年的董子健为何意气风发。
梦想与爱情一样，是一种奢侈品，不用为了生存往返奔波将最后一丝尊严和力气揉碎榨干用以给养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云端上谈梦想。
曾经的董子健，把爱情和梦想都打造得太完美，有多完美，就有多容易破碎，命运会随时收回他的所有馈赠，拥有过的精彩和美好，都不知要用多长的余生来偿还。
刘昊然想，现在，只要能把曾经的二人一点点寻回来，他什么都支付得起。
“行，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刘昊然一边掏手机拨号，一边抬眼看着张一山，“不过该给的报酬我可不会给你打折哦。”
“知道了，你这奸商，”张一山对着他这发小翻白眼，“可真够无情的你！”
“您儿子的电话，”董子健把手机屏幕亮给坐在对面的人看，一脸多年磨砺出来的油滑相，“您看，这可不是我赖着他，他主动给我打的。”
“喂，昊然啊。”对面的人脸色微微一变，还没来得及张嘴，董子健就把电话接起来了，赌气似的，声音比平时腻歪好几倍，让电话那头的刘昊然不禁抖了一下。
“小董，”刘昊然抽了抽嘴角，“张一山有个忙想让你帮下，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那有啥没时间的，我现在有点事情，晚上回家说好不好？”董子健把“回家”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声音里透着隐秘的缠绵和欢快。
“行，那你早点回来，晚上见。”刘昊然被这两个字成功取悦，两个音节，从董子健唇齿之间跳出来，穿过长长的电波传到他的耳朵里，听上去依旧像两颗清爽甜蜜的糖果。
“对了，”董子健抢在电话挂断之前补了一句，“你告诉张一山，帮忙归帮忙，该给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少！”
张一山看着挂了电话的就看着手机笑得像个恋爱的高中生一样的刘昊然，没忍住撇了撇嘴，“他说什么了，给你乐这样。”
刘昊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满面的笑容都收回去，“他说你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你俩啊！”张一山指着刘昊然险些说不出话来，“可真看出来了是一对儿，一对儿祸害！”
“小董啊，”骨瓷茶杯在茶托上一磕，发出清脆的一声，“我劝你是不是没有用了。”
“是，”董子健放下手机，盯着对面那人和刘昊然及其相似却勾着上挑眼线的眼睛，“除非昊然亲自对我说要我走。”
“你和十几年前不一样了啊。”
董子健疑惑地皱了皱眉，“您知道十几年前的事？”
“为什么不知道，”对面的人嗤笑一声，“十几年前，刘昊然也是我的儿子啊。”
董子健有点想要问问她当年的事，却不知道应该问什么，怎么说，以什么立场。
“想不到，”那人倒也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十多年了，你俩倒算是挺有缘分！”
“伯母，”董子健深吸了一口气，“十多年了，很多事情我想得不能再明白了，您和我说什么都没有用，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去上班了。”
“那你走吧，不过你最好别告诉他我找过你。”
“好，告辞。”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告诉他。
董子健站在大街上，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他抖着手摸出一根烟点上，刚吸了一口，就扔在地上踩灭，头也不回地走了。
董子健没想到，刘昊然让他晚上早点回来还真是搞了点花样。
他用钥匙开了门，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餐厅那边透着亮光，只好摸索着换了鞋，一边脱衣服一边往餐厅走。
“当当当当！”刘昊然站在厨房里，举着菜刀冲着董子健挥舞，“你回来啦。”
“行，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董子健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看着桌子上的菜，“你这是搞得什么？”
刘昊然一边摘围裙一边往厨房外面走，餐厅突然陷入黑暗，董子健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猛地搂进一个怀抱里。
刘昊然一手搂着董子健，一手把桌子上的烛台点燃，跳动的烛火在他的眼睛里闪闪烁烁，“烛光晚餐啊，喜欢么？”
被按在座位上的董子健看着刘昊然坐在对面，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狗狗眼求表扬，不禁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什么纪念日，你不会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鸿门宴我可吃不起！”
“我要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早负荆请罪了，那里还敢搞什么鸿门宴啊！”刘昊然举起酒杯伸过来和董子健面前的杯子碰了碰，“今天，主要是为了庆祝你，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梦想？我有什么梦想，生龙凤胎么？”董子健挑了挑眉毛，“怎么？你怀孕了？”
“咳，咳咳，这个你，你就做梦想想得了，”刘昊然差点一口酒喷在餐桌上，被呛得咳起来，“而且要怀孕也应该是你怀啊！”
“别贫了，”董子健看着刘昊然瞪眼睛的样子，被逗得笑起来，“你不是说张一山有事要让我帮忙么？”
“对，就是这件事，张一山要请你写剧本给他的小男朋友呢，这不是你以前最擅长的嘛！”
董子健闻言突然停住了动作，刘昊然察觉到了他的僵硬，也停下了动作，两个突然陷入沉默。
良久，刘昊然听见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是从时间的裂缝里漏出来，董子健的声音里透着可以触摸到的疲惫，“昊然，太久了，我现在写不出来了。”
TBC
过渡章，有点无聊
我会努力更的
爱你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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